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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马骑士的好感

徐仪清说:“我想,是不是坚持背完考纲词汇最重要?”他关火,捞起面条倒入炒锅。
  杨跃说:“嗯,目的是背完。”
  “可高一暑假,我已经背完考纲词汇啦。”徐仪清往炒锅中淋生抽、蚝油,“和语文的古文一起背完的。”
  “早知道你背完,我就不试了!”十四岁的杨跃恼怒,“你干嘛还听得那么认真?”
  “我不愿意打断你说话。”徐仪清起锅,“谢谢你帮我试完。下次你帮忙前,我多和你交流。我的弱项实际是语法。我从来没搞懂过时态、省略句、从句,老出错,你可以帮忙吗?”
  杨跃说:“我很忙的,既要上课又要补落下的进度。“快求我。
  “噢,那我自己再看看。”徐仪清关火,“拿盘子出来,再抽双筷子。”
  “传统语法没有用。”杨跃脱口而出,“主谓宾定状补这些概念,连中文的定义都很晦涩。”
  “这样吗?”
  “但我可以教你。”杨跃取盘子和筷子,放到炒锅边。
  “你不是要上课,还要追进度?”徐仪清将面条分别赶入两个盘子,“我更希望你成绩好一点。寒假我可以出去补习英语。”
  “我成绩会好的。读书很容易。在外找家教没我教有用。”杨跃夸下海口,“不如我来教你。”
  “好,谢谢。”徐仪清一笑,将打过蛋液的筷子插入盘中,“那我来教你古文。”
  “我不是要跟你等价交换。”熟悉的怒气蹿入杨跃四肢百骸。
  “我没有跟你等价交换。”徐仪清看着他的眼睛,极其真诚,“我想教你。能教聪明的人,我挺开心的。我本来就要复习古文知识点,而讲比背印象更深刻。”
  “好吧。”杨跃难以抗拒。他明知徐仪清说的是托辞,但徐仪清灰黑色的眼睛干净,像云朵在雪地上投影,令他无法抗拒。
  “下周开始教我?这周末我得做数学卷子。”徐仪清端起两盘炒面,“另外你答应了我成绩会好?”
  “嗯。我哪次不是言出必行?”杨跃说,他端走徐仪清手上的一盘。
  炒面很香。他的怒气随香气散掉了。
  那些怒气搅和进徐仪清的小酒窝,变成了微醺的气泡,在厨房中噼啪作响。
  -
  他们去书房边吃边学习。杨跃先吃完出去。
  徐仪清随后进厨房涮盘子。洗漱台传来嗡嗡嗡的声音。他放回盘子,往洗漱台看了一眼。
  一米七二的杨跃左手握着刷柄,刷头横在他齿面,拖来拖去。他一嘴白泡沫。
  “竖着,竖着。”一米七六的徐仪清走过去,从背后搂住他,“你做的不对,我教你。”他握上杨跃左腕,将他的刷牙方式纠正为上下轻刷,然后松开手。
  杨跃从镜子里看回去。洗漱台狭小,灯光明晃晃的,徐仪清正靠在瓷砖墙上。
  杨跃举起漱口杯,包一口水吐回水槽里,漱干净嘴里的泡沫。
  “这又是你爸爸教的?”他问。
  “是啊。”徐仪清笑。
  “他刷牙的方式一定对?”杨跃将自己的牙刷立在徐仪清的旁边。
  “一定对。因为我爸宋佑是牙医。他这个月还在大坪开了一家牙科诊所的分店。”徐仪清说。
  “所以你一眼认出我戴的是隐适美。你和他……”杨跃改口,“我就不问你为什么和他姓氏不一样。”
  “我不说会憋死,非得告诉你。”徐仪清被他看穿要逗他的内容,索性主动说,“我妈叫徐瑞芳啦。刷完牙过来做作业啦。”他回书房。
  他并没有被同学们问过姓氏,所以说得也不详细。从小到大,同学们更关心谁成绩好,谁的零花钱多,可不关心同学的姓氏。
  杨跃漱完口,戴上隐适美回书房座位。他打开习题:“照顾病人、开牙科诊所、做饭……你爸会做好多事,还让你和你妈姓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徐仪清摊开数学笔记,“因为我妈经常外派,我爸在家的时候,还会家务全包。”
  杨跃想:那小徐言传身教,以后是不是也会家务全包?
  他问:“你讨厌你妈外派?”
  “我很期待她出差。她以前出差去香港去纽约回来,要给我带很多吃的跟玩具。”
  “真好。”杨跃说。
  徐仪清说:“我最远只去过东南亚,你在伦敦呆过诶。有什么好的?”
  他问的问题,杨跃不能回答。所以杨跃抽出一只中性笔,在英语五三的封底上滑动。
  “做作业吧。”杨跃丢开中性笔笔和五三,热爱起学习。
  徐仪清同他一起做各自的作业。两人一人占去半边书桌。
  -
  十点半,杨跃做完初中作业,径直走向徐仪清的卧室。
  他说:“困劲儿上来了,我睡会儿。”他再次睡在徐仪清的床上。
  徐仪清没管他。
  直到十一点,徐仪清才去卧室摇醒他:“卧室就一张床,我睡相不好。明天见,好吗?下午我们去吃梁山鸡。”
  杨跃默默回家。
  -
  对面九楼的阳台灯,依旧在杨跃进入卧室后熄灭。十四岁的杨跃躺在自己的床上。他的床头有水杯。
  他没有洗左手。他用左手滑上水杯。他在小徐床上就想做这个,但他不希望小徐发现。现在他在自己的卧室了。
  黑暗的卧室中,他仿佛还能听到小徐说:“你做的不对,我教你。“小徐纤长的手指握住他的左腕。小徐接受他是左撇子,而又牵引他。他想着十七岁的小徐纠正他的刷牙方式。小徐皮肤的触感。小徐碰触他的力量如同爬山虎在夏季缠绕山壁。轻柔、若有似无,却又坚定、不可抗拒。
  他绷紧脚尖,屏住呼吸。水杯倾倒的那一刻,他掐上去。可水依旧溅上他的左手背。温热,而令人失望。
  小徐命令他:“你做的不对,我教你折磨自己。”杨跃闭上眼睛。
  十四岁的他到了觉醒的时候。像左撇子一样,他的偏好与大部分少年不同。他喜欢痛。不止打架带来的清醒痛,还有被赋予的、有感觉的痛。尖锐或钝感或别的。或许都可以?他还没尝试过,因此不能确定。
  他对甜美的女孩子很有感觉。但他不得不隐藏这一点。而她们不会允许他接近。因为,当然了,他凶狠阴翳不爱在班上说话,符合一切“杀人犯“的少年期心理侧写。
  因为性格,也因为他是班上较高的人之一,他总趴在最后一排。他的同学都以为他在睡觉。
  其实很多时候他都醒着。他不想听课,不想做作业,不想和任何人说话。甚至不太想活着。虽然他不会主动寻死,只会打人。
  他清醒着趴在桌上。从早到晚,半死不活,并抗衡饮食失调。脑子总在幻想有人抓住他,将他拖离生活;强迫他,再把他抛尸荒野。
  这个念头模模糊糊但始终存在。但这不是说,任何成年人有权利这样对他。而且幻想归幻想,他打架之狠扬名全校,无人尝试。
  现在他不必再抗衡饮食失调了。
  而且他发现,他有感觉的不只是甜美的女孩子。他有感觉的···也包括男孩子。十七岁,笑起来有酒窝那种。
  入睡前,他想:小徐什么时候发现我在五三封底的杰作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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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运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。不要深究杨跃床头的水。
  在晋江,它就在杨跃床头。在每一处。